苏格拉底的虔敬
——读柏拉图《游叙弗伦》笔记
［美］列奥·施特劳斯 著
［美］克尔伯 ［美］明科夫 整理
姚啸宇 译
华夏出版社，2026年1月
“经典与解释·施特劳斯全集”丛书
古典学研究室 编
主编 刘小枫
本书收录了施特劳斯关于柏拉图《游叙弗伦》的笔记，以严谨分析和逐行评论为特色。《游叙弗伦》是唯一一篇专门讨论“虔敬”的对话，发生于苏格拉底被指控之后、受审判之前，与苏格拉底的“罪”密切相关。施特劳斯对文本提出问题，分析具体术语和论点，同时考察对话的整体演进，他的解读生动呈现了他对如下根本问题的沉思：哲学的生活方式是否正当？
除了施特劳斯读《游叙弗伦》笔记之外，本书还汇集了施特劳斯读《克里同》笔记，以及大量相关材料，包括新转录和编辑的公开讲座、富有启发性的附录、评论文章等。这些材料共同表明了施特劳斯对虔敬和正义问题的思考。
本书首次汇集施特劳斯关于柏拉图《游叙弗伦》和《克里同》的未公开笔记与讲座，提供了研究施特劳斯与古典哲学的珍贵一手材料，学术价值极高。2. 聚焦“虔敬”与“正义”，直指苏格拉底审判的关键问题通过剖析唯一专门讨论“虔敬”的对话《游叙弗伦》，本书直面苏格拉底被审判的关键问题，深刻揭示了哲学与政治之间的根本张力。书中以施特劳斯代表性的严谨分析方式，对文本进行逐行评论与细读，这不仅是对柏拉图对话的阐释，更是对施特劳斯独特解读方法的完整呈现与学习范本。除了读《游叙弗伦》笔记外，本书还收录读《克里同》笔记，以及经重新编辑的公开讲座、启发性的附录及评论文章等，这些材料相互关联，共同构筑了一个围绕“虔敬与正义”主题的丰富研究集合，为读者提供多维度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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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文版编者导言
施特劳斯《论柏拉图的〈游叙弗伦〉》导读 （安布勒）（节选）
《游叙弗伦》的主题是虔敬。《游叙弗伦》没有告诉我们柏拉图对虔敬的看法，其原因不止一个。它当然没有把柏拉图对虔敬的最终或完整的观点传达给我们。然而，这篇作品向还是向我们传达了柏拉图对虔敬分析的一个重要部分。因此，通过研究《游叙弗伦》，我们将了解的不过是真理的部分，正如柏拉图所认为的那样，是部分的真理（partial truth），而部分的真理必然也是部分的非真理（untruth）。▲ 柏拉图《游叙弗伦》书影拉丁语和希腊语对照文本，亨利・埃蒂安纳 1578 年版然 而， 我 们 可 以 肯 定 的 是， 除 非 理 解 并 消 化 了 这 半 真 理（half-truth），否则我们永远都无法发现柏拉图所看到的关于虔敬的真理，而这半真理与其说是在（in）《游叙弗伦》之中，不如说是通过（through）《游叙弗伦》呈现给我们的。通过《游叙弗伦》呈现给我们的半真理，不属于普通类型（common type）的半真理。最普通类型的半真理告诉我们通常被接受的意见。通过《游叙弗伦》呈现的半真理并非被普遍接受的半真理。它不受民众欢迎（unpopular），故而令人恼火。令人恼火的半真理在某一方面优越于受民众欢迎的半真理。为了抵达那令人恼火的半真理，我们必须付出一些努力。我们必须思考。而现在最无法让人满意的是，假如我们首先被迫进行思考，除了一个令人恼火的临时结果之外，我们得不到其他任何回报。柏拉图给了我们两种安慰。首先，思考本身就可以说是最令人满意的活动，而无论其结果的品质如何。其次，如果我们相信结果比达到结果的方式更重要，柏拉图的道德品质就能保证最终的结果，或他所认为的对虔敬的完整叙述，将绝对让人满意，绝不令人恼火。《游叙弗伦》是游叙弗伦和苏格拉底之间的一次关于虔敬的交谈。有关虔敬的三种定义被提了出来，而这三种定义都被证明不充分。在到达对话的结尾之后，我们对虔敬感到困惑。我们不知道什么是虔敬。但不是每个人都知道什么是虔敬吗？虔敬就在于按照祖传的习俗去敬拜祖传的诸神。这也许是真的，但虔敬被认为是一种美德（virtue）。它被认为是好的（good）。但是它真的好吗？按照祖传的习俗去敬拜祖传的诸神好吗？《游叙弗伦》没有给我们答案。更准确地说，呈现在《游叙弗伦》中的讨论没有给我们答案。然而，呈现在任何柏拉图式对话中的讨论都只是这篇对话的一部分。讨论、言辞、logos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则是ergon，是行动、情节，是对话中所发生的，以及人物在对话中所做或所遭受的事。logos可能在沉默中结束，而情节则可以揭示言辞所遮蔽的东西。苏格拉底和游叙弗伦之间的交谈发生在苏格拉底被指控不虔敬之后。对话中处处都是对这一事实、这一情节的提示。因此，它迫使我们想弄明白，苏格拉底虔敬吗？苏格拉底按照祖传的习俗敬拜祖传的诸神吗？于是，《游叙弗伦》向我们提供了对于虔敬的双重呈现。首先，是对什么是虔敬的讨论。其次，是对苏格拉底之虔敬问题的呈现。这两个主题似乎属于两个完全不同的等级。有关什么是虔敬的问题，是哲学问题。而有关苏格拉底是否虔敬的问题，似乎属于流言（gossip）而非哲学的领域。不过，尽管这种说法在某种意义上真实，却没能把握关键的要点。因为那哲学问题乃是：在这种意义上所界定的虔敬，是不是一种美德。但是，一个具备所有美德，具备人类能够拥有的所有美德的人，乃是哲人。因此，倘若哲人虔敬，那么虔敬就是一种美德。可苏格拉底是哲学的代表。所以，假如苏格拉底虔敬，虔敬就是一种美德。而如果他不虔敬，虔敬就不是美德。故而，通过回答苏格拉底是否虔敬的流言问题，我们回答了有关虔敬之本质的哲学问题。接下来，让我们看看，从《游叙弗伦》中，我们能否学到一些和苏格拉底的虔敬有关的东西。
施特劳斯（Leo Strauss），20世纪著名的政治哲人，芝加哥大学政治系教授，曾获芝加哥大学“杰出贡献教授”、联邦德国政府“大十字勋章”等荣誉。施特劳斯在美国学术重镇芝加哥大学执教近20年，教书育人默默无闻，死后却逐渐成为影响北美学界的重要哲人。施特劳斯关心的核心问题是：西方文明危机的根本原因何在？他不仅以自己的学述对这个老问题作出了超逾前人的深刻解答，而且提出了切实可行的应对方略，即重新学习古典政治哲学作品。这一点深刻影响了西方文教和西方学界的未来走向。施特劳斯的政治哲学依托苏格拉底的哲学经历，将整个西方思想史纳入其学问织体中，展开西方哲学的整个古典传统，深刻影响了当代中国学界的学问方向。
姚啸宇，江苏南通人，中国人民大学古典学博士，美国得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访问学者，现为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政府管理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政治学理论、政治哲学、西方政治思想史。已在《甘肃社会科学》《全球教育展望》《国外文学》《读书》等期刊发表论文数篇，出版专著《国外学者对西方民主的批判与反思》（第一作者）、译著《胡克与英国保守主义》（第一译者）、《论16世纪的英格兰政体》等。主持教育部人文社科项目一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