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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的西班牙小说创作回顾

作者:朱景冬 来源:中国外国文学网

 

20世纪八十年代是西班牙文学繁荣的时期。迄今西班牙报刊还不时地刊登文章津津乐道地追忆那个时期文学发展的盛况。笔者当时也曾对此热心关注。尽管过去了几十年,那时的情景依然犹如昨日,让人难忘,不仅怀着对西班牙文学热爱的心情回顾西班牙文学那些红火岁月。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中期,西班牙佛朗哥专制政权结束后,作家们长期受到压抑的创作活力像洪水一般爆发出来。许多作家不考虑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只是一股劲地写作和发表,表现出一种不顾一切的冒险性。马丁·加伊特的《永远讲不完的故事1983)、胡安·贝内特的《生锈的长矛》(1983)、托伦特·巴列斯特的《也许风儿把我们带向天边》(1984)、胡安·马尔塞的《吉纳多的巡夜》(1984)、古斯曼·桑切斯·埃斯佩索的《在蝴媒的翅膀上》(1985)和马里亚诺·何塞·巴斯克斯的《在远方的绿色地平线上》(1985)等,就是在这股方兴未艾的创作浪潮中涌现出来的优秀作品。这些作品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受到评论界和读者的普遍关注。

在作家们的努力下,西班牙文坛终于摆脱了20世纪60年代拉丁美洲的文学“爆炸”对西班牙文学造成的影响(那时拉丁美洲的新小说有如潮水涌入西斑牙,支配着西班牙的出版界和读者的阅读,这就像一桶冷水泼在由于佛朗哥政权的控制而一向谨小慎微的作家们头上),出现了继五十年代的“新浪潮”小说之后西班牙小说新的繁荣景象。深孚众望的老作家、引人瞩目的中青年作家和暂露头角的新人,组成了一支可观的、充满生气的队伍。

 

1936年结束的持续三年的西班牙内战,在西班牙人民的心灵上留下了难以平复的创伤,直到现在,不少作家仍然把内战作为重要题材来写。贝内特的《生锈的长矛》描述的便是内战期间西班牙某地发生的共和派战士同佛朗哥军队进行的一场血战。作品采用幻想小说的形式,再现了那场战争的残酷性。尽管作者说他写这部小说并非为了重温那段历史,但是作品还是以惊心动魄的故事展示了那次流血战争的恐怖情景及其为人民带来的灾难。何塞菲娜·罗德里格斯选编的小说集《战争时期的孩子们》(1983)也是表现内战的:例如梅达尔多·弗莱莱的《肖像》写的是内战中一个人被处决的故事;阿尔德科亚的《武器的院子》写的是一所教会学校被德国士兵占领的情景;马丁·加伊特的长篇小说《后面的房间》描述了佛朗哥的空军对萨拉曼卡市狂轰滥炸的情形和为人民造成的灾难。诸如此类的作品引起读者的回忆和反思,不忘苦难深重的年代,激发人们为争取和平安定、民主幸福的生活而斗争的热情。这些以内战为题材的作品是五十年代出现的新浪潮小说的继续。

追忆逝去的年华,也是作家们喜欢表现的重要题材。马尔塔·波斯塔尔的《背叛的代价》(1984)写的是久已逝去的往事。经过长长的一番独白后,女主人公把思绪转向过去,回忆起她的童年和少女时代以及她同母亲一起生活的情形和同情人如胶似漆的密亲关系。但是生活并非那么平静,她母亲的不幸死亡为她的心灵蒙上了一层内疚的阴影。也正是由于这一点,使得她每每回首往事时总感到内心不安。评论家认为这是一部回溯过去、认识西班牙民族之根的重要性的作品。小说将个人昔日的生活和流逝的岁月同民族的传统观念和经历的时代统一在一起,既深化了作品的主题,又增强了小说的认识价值。

在同期出版的小说中,表现普通人的命运的作品也为数不少。如 1978年以《穿金色短裤的姑娘》获普拉内塔文学奖的胡安·马尔塞的作品《吉纳多的巡夜》(1984)即是一例。女主人公罗西塔幼年失去双亲,被孤儿院收留。后来她爱上一位青年。但是不幸遭到奸污,不久奸污她的那个男人便死于非命。于是巡长来找罗西塔,要她去辨认那个男人的尸首。姑娘一面干着每天的活儿——打扫房屋、挪动小祭台,偷偷地去为男朋友的母亲煮咖啡——一面拖延着辨认尸体的时刻的到来。但是不能避免,她只得怏怏不乐地听从巡长的命令。巡长终于了结了此案。作者对女主人公的遭遇寄予同情,同时有力地讽刺了佛朗哥当局想把西班牙某市变成全国的模范城的可笑意图。安德列斯·贝兰加的小说《头脑简单的女人》(1984)写的是一个走运的女人的故事:蒙切尔村愈来愈穷,不少家庭的生活难以为继,不得离乡背井。为了谋生,被称为“头脑简单的女人”的莎拉离开家乡,去马德里的亲戚家居住,她在那里当老师、结好友、当记者,终于出人头地:先升任《消息报》的总编辑和副社长,后又当上了全国最大的报社的副社长。小说用第二人称描述了村镇不可避免的贫困和主人公经过奋斗而达到成功的过程,反映了内战后西班牙城乡的社会面貌,说明在佛朗哥独裁统治下,广大人民生活没有保证,只有少数人凭着机遇和个人的努力幸运地成为时代的宠儿。

此外,还有表现人的孤独和失常精神状态的,例如路易斯·丰特罗多纳的《受捶击的铜面具》(1985);描写同性恋的,例如埃梅斯·维略多的《手中火炭》(1984);反映异国生活的,例如加西亚·罗尔丹的《科瓜亚的刀痕》(1985)等,题材之广泛举不胜举。仅此足以证明,今日的西班牙作家在以多么宽阔的视野规察生活,以何等广大的角度反映现实和历史。同时还可以看出,他们在怀着多么高的热情表现民族、家庭以及个人的命运,揭示人的精神世界,他们写的每一部作品都其有西班牙大地赋予的独特的精神气质,从不同的侧面再现了西班牙的时代风貌。

 

在艺术倾向和表现技巧方面,西班牙作家富有创新精神,不拘泥于传统的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手法,可谓流派纷呈,各显其能。这是由于当代西班牙社会生活和人们内心世界的复杂性决定的。要表现这种复杂性,内战后曾经支配文坛的现实主义方法已经远远不够用,必须尝试和吸收新技巧、新手法。于是,意识流、内心独白、电影技巧、超现实主义等各种倾向的小说应运而生,与现实主义小说媲美。埃斯佩索的《在蝴蝶的翅膀上》就是运用意识流的作品之一。小说写的是主人公从马德里去毕尔博鄂的旅行。他的旅行伴随着回忆和梦境,青年时代的往事一桩桩浮现在他这位老人的眼前。随着他的意识的流动,他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自然而然地展示出来,使读者清楚地窥见到了人物的内心世界和人生经厉。此外,作晶还以讽刺和幽默的笔调对社会现象进行了抨击。何塞马利亚·格尔本苏的《所期待的人》借一位应邀来访的青年的眼睛,用回忆的口吻讲述一个家庭的历史,采用的是电影闪回技巧的多角度的叙述方法:三个人称交替使用,形式生动活泼,多姿多彩。阿尔瓦罗·蓬博的《养子》(1985)运用的也是多角度的叙述方式,角度的变化更加频繁,人称和场景的变换几乎没有过渡,给人以目不暇接之感。巴斯克斯的《在遥远的绿色地平线上》则取法于超现实主义。小说写的是人物命运的变化、异常的精神状态和内心的愿望。叙述故事时,作品打破了惯常的时空观,将人物的梦境、幻觉、下意识和失常的精神状态交织在一起,曲折地揭示了人物混乱的内心世界。在展示人的复杂的精神世界方面现实主义自然不能与之相比。但是在反映现实生活方面,现实主义却胜超现实主义一筹。例如安赫尔·帕洛米诺的《帕基塔的罪孽》(1985)是一部具有浓重的讽刺意味的现实主义小说。讽刺的对象是西班牙社会、工会的斗争和动员群众的可笑方式。现实主义的内容与幽默的笔调构成了这部作品的独特风格。

除上述倾向外,还有阿尔瓦罗·孔克罗的幻想小说《尤利西斯的青年时代》(1985)、加西亚·罗尔丹的象征主义小说《科瓜亚的刀痕》(1985)等。

从上面的回顾可以看到,题材和倾向的多样化,造成了八十年代西班牙文坛多风格、多技巧、多手法的丰富多彩的活跃局面,作家们在取材角度、写作路径和表现手法上进行着新的发现、大胆的革新和勇敢的开拓。这正是当今西班牙文学能够振兴和走向世界的希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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